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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倒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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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宇軒離開了上海, 日本憲兵隊大張旗鼓地搜捕了一段時間後,就偃旗息鼓了。

沒有了杜宇軒的青幫,李肅林一家獨大, 其他幫派又不能和青幫抗衡。沒有了制約的李肅林是到處點火,趁機搶占地盤。一時間,李肅林在上海灘是風頭無兩。

白辛夷怎麽都沒想到,這把火竟然燒到了自家頭上。

這天,她照常幫著父母收拾蒸籠。天氣已經有些熱了, 明天就開始做冰粉, 今天是最後一天賣包子。

一家三口正收拾著攤位,就見幾個穿著白衣黑褲頭戴禮帽的混混, 大搖大擺地朝著他們的攤子走了過來,領頭的正是以前來過的混混小頭目王三。

王三走到白辛夷面前, 梗了梗脖子,氣勢洶洶地說:“馬五爺說了,你們家以後每月繳納六成利保護費。”

“六成利?別的地方都是三成利,六成利再加上交給巡捕房的治安費衛生費,就賺不到什麽錢了。”白良傑有些急了。

王三咳了一聲:“那我就不管了, 規矩是馬五爺定的,以後就收你們家六成利。”

“這位大哥, 麻煩您和馬五爺說說,三成利一分不少可好, 這附近的攤販不是都收三成利了嗎?”白良傑做小伏低地和王三商量。

楊愛娣也低聲下氣地對王三說:“我家孩子爸每個月初都去拜訪馬五爺, 馬五爺家姨太太和我們也認識的。”

還沒等王三回話,旁邊一個斜眼混混就不耐地說:“三哥, 你和他們費什麽口舌, 這種刁民, 還想和馬五爺攀交情,想得美。”

斜眼說著,照著擺放蒸屜的桌子就是一腳。

就聽“嘩啦”一聲,整個桌子倒了下去,桌上的一摞蒸屜散落在地上。

另外一個混混還不解氣,照著蒸屜“砰砰砰”,一連踩了好幾腳,邊踩邊罵:“讓你們仗著杜宇軒不把馬五爺當回事,現在那小雜種屁滾尿流的滾出了上海,你們的好日子也到頭了。”

“我們不賣就是了,你們幹什麽要砸我們的東西,我們交了治安費給巡捕房的。”白良傑心疼東西,想要搶救地上的蒸屜,被白辛夷攔住了。

今天的事情恐怕沒這麽簡單,當初雖然是借了杜宇軒的勢,讓馬五爺有點不痛快。但事後白良傑也給馬五爺道歉了,每個月初都去拜訪馬五爺。何況,她還幫過馬五爺的姨太太一次。

馬五爺在道上混了這麽多年,犯不著和他們家這種小老百姓糾纏不休。

果然,趁著其他兩個混混砸東西時,王三走到白辛夷面前,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:“有人給馬五爺施壓,讓你們家不好過,你們小心點。”

隨即,又大聲說:“白小姐也是在大上海見過世面的,怎麽就這麽不上道呢。”

“王三爺,我們惹了馬五爺是我們不對,以後我們就不擺攤了。”白辛夷知道弱肉強食,他們惹不起這些幫派。

因為她知道,就算她打走了這幾個混混,還有更多的混混過來。混混背後的人,才是真正想要對付他們家的人,確切地說,想要對付她。

王三帶著兩個混混將白家的攤位一頓打砸後,丟下一片狼藉揚長而去。

有附近的居民見混混們走了,才敢過來,其中一個年紀大的阿婆說:“你們家怎麽得罪這些混混了?”

“他們要收我們家六成利的保護費,我爸和他們商量能不能少收一些,他們就砸了我們的攤子。”白辛夷一臉的歉意:“阿婆,各位鄰居,我們家的包子從明天開始就不賣了。”

“怎麽就不賣了?你們要是不賣包子了,我們到哪買這麽又便宜又好吃的包子啊?”一個牽著孩子的年輕女人說。

“對不住各位了,我們也是沒辦法,錢不錢的不說了,總不能不要命吧。”白良傑朝人群抱了抱拳。

剛才的那個阿婆說:“這哪能怪你們,都怪那些混混,咱們小老百姓哪裏惹得起。”

人群漸漸散了,忍了好久的楊愛娣終於忍不住了,小聲啜泣起來。

白良傑紅著眼眶,默默地扶起歪倒在一旁的桌子,又彎下腰,撿起被踩得稀巴爛的蒸屜放在了桌上。

白辛夷上前抱住了楊愛娣,“媽,別難過了,大不了咱不幹了。”

“不幹這個,咱們還能幹什麽啊?你爸腿不能出力,走路多了都不行,家裏還有三個上學的學生,總不能靠你一個人養家啊?你為這個家做的太多了,受了太多委屈,我和你爸對不起你啊!”楊愛娣泣不成聲。

“媽,您說什麽呢,咱們是一家人,我也是這個家的一員,為自己家做事我不覺得委屈。”白辛夷以為自己很堅強,可還是忍不住眼眶發熱,鼻子發酸。

在這個世上,如果說她有軟肋,就是父母和三個弟弟。

“爸媽,咱們回家吧,天無絕人之路,比起那些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人來說,咱們家好歹還有一棟房子,要是節省點,房租也夠咱們生活了。”

“愛娣,別哭了,辛夷說得對,天無絕人之路,以前咱們那麽難,不也過來了。”白良傑強顏歡笑,只是他通紅的眼眶出賣了他的樂觀。

白辛夷一手挽著一個,“就是,辛苦了一年,咱們就當歇歇了。到時候我幫爸找個清閑的工作,少賺點也沒什麽,不用天天熬時間。”

許是女兒的樂觀感染了他們,白良傑和楊愛娣的情緒終於穩定了。一家三口齊心協力,將東西擡回家。

午飯是白辛夷和楊愛娣一起做的,三個男孩正在長身體,哪怕是再節儉,楊愛娣還是保證中午這一頓飯讓幾個孩子有肉吃。

三兄弟放學回來,楊愛娣已經做好了飯,白辛夷將飯菜端上桌。

三個男孩正是長身體的時候,餓的快,又上了一上午的課,早餓壞了。快八歲的彥彥,端著飯碗狼吞虎咽,差點把臉埋進飯碗裏。

“慢點,沒人跟你搶。”楊愛娣用筷子敲了一下彥彥的碗。

彥彥嘿嘿傻笑兩聲,繼續埋頭吃飯。白俊祺和白俊庭雖不像彥彥那樣風卷殘雲,卻也是埋頭苦吃,顧不上說話。

等三個弟弟放滿了速度,白辛夷說道:“你們三個不管是上學還是放學,都不要走小路,必須走大路,放學就回家,不要在外面玩。如果有陌生人靠近你們,就往人多的地方跑。”

“姐,是不是出什麽事了?”白俊庭是三個男孩裏最細心的,想的也多。

“上午有人找咱們家的麻煩,為了以防萬一,你們幾個也要小心。”白辛夷覺得有些事情不應該瞞著他們,應該提早讓他們防範。

白俊祺一拍胸脯,甕聲甕氣地說:“姐,你放心,我會保護小庭和彥彥的。”

“小祺是個厲害的哥哥,你們三個一定要一起回家,不要去人少的地方。尤其是彥彥,不要讓他一個人亂跑。”白辛夷伸手揉了揉白俊祺的頭。

11歲的小少年,身高快趕上她了,在兩個弟弟面前,很有哥哥的樣子。

得到三個弟弟的保證,白辛夷總算稍稍放了點心。

家裏發生了這樣的事,多少還是影響了白辛夷的心情。沒有了蘇皖這個同事和戰友,她連個能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。

到了舞廳,白辛夷沒有像以往那樣有說有笑,整個人有些沈默。

“牡丹,你怎麽了?”黃玫瑰發現了白辛夷的異樣。

白辛夷不打算瞞著,便實話實說:“我們家的早餐攤被青幫的人砸了,還恐嚇了我們。以後,我們家就少了一個掙錢的路子,日子該緊巴了。”

“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?你們家得罪他們了嗎?”文心蘭不解地問。

白辛夷苦笑:“我爸媽再老實不過了,怎麽可能得罪他們。我們家的攤子都擺了一年了,一直安安穩穩的。不知道怎麽了,今天就被砸了。”

“會不會是唐小姐啊?”黃玫瑰剛一說完,連忙捂住了嘴巴,習慣性地看了看四周。

“沒人,就咱們三個在。”白辛夷像是突然才想起來的樣子,問黃玫瑰:“對了,怎麽不見彩蝶啊?她從昨天就沒來。”

文心蘭眉心微不可見地動了一下,隨即便附和道:“是啊,彩蝶都兩天沒來了。”

“許是家裏有事吧。”黃玫瑰還在擔心白辛夷,“牡丹,是不是唐小姐要報覆你啊?”

“差不多吧,除了她,我想不到別人了。”白辛夷苦惱急了,秀眉緊擰:“我怎麽這麽倒黴啊,怎麽招惹上她了?我明明和傅處長啥事沒有,可她偏偏就認準了我和傅處長之間有什麽。”

“那你可要小心了,唐小姐可是霸道得很,我前幾天聽幾個姐妹說,唐小姐因為嫉恨要和傅處長相親的一位秦小姐,把人家的裙子都扯爛了,要不是侍女急中生智抱住了秦小姐,秦小姐就要露肉了。”文心蘭擔憂地說。

眼見著白辛夷的臉上交織著緊張和憤怒的神色,文心蘭繼續說道:“唐小姐還找人報覆了秦小姐的家人,把秦小姐的弟弟妹妹打了一頓不說,還差點讓人毀了秦小姐妹妹的清白。”

“太猖狂了,怎麽就沒有人管管呢?”黃玫瑰聽得義憤填膺。

白辛夷的情緒忽然低落下來,“誰能管得了她?她的父親是警察局長,除了市長和憲兵隊,還有誰能管得住唐局長?”

“牡丹,你一定要小心點,還有你的家人,被這麽一個瘋子纏上,怎麽辦呢?”文心蘭幽幽地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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